① 女友和朋友聚會男子溜進女友閨蜜的房間醒酒是什麼電影
你朋友和朋友聚會,男子幽幽的,女女友閨蜜的房間醒酒後是什麼電影呢?我覺得這你可以去那個查一查啊,那個下載個APP就看一遍
② 背著女朋友和女朋友閨蜜一起切磋技藝是什麼電影
《恐怖理發店》。
背著女朋散賣友和女朋友閨蜜好上了,然後被女沖猛逗孩的父知轎親暴揍,這部電影叫做《恐怖理發店》。
③ 求一個電影女友和三個閨蜜在家裡聚會,喝醉後男主與幾個閨蜜在衛生間、餐桌、卧室發生不可描述求
那還用想像嗎?這幾個女生。喝醉了還有男生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肯定是一種不好的事情。不需要描述也知道。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發生也很正常。而且是在喝酒喝醉了狀態下進行的。
④ 女朋友的閨蜜
我是個很無趣的男子。雖然我不過才二十九歲,但的確我很無趣。
怎麼說呢?我說的無趣,並非是指我是一個無聊和有些低級趣味的人。相反,我的工作頗為高尚,在一家4A廣告公司擔美術指導。我是一名藝術工作者。平時我的工作很忙,我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因為我並沒有時間培養它們。連交女朋友,我也是通過相親的方式,因為有朋友在中間搭橋,兩邊都了解,因此我就省去了考察對方信息是否真實的時間和精力。我是目標型人格,一切講究結果和效率,從不浪費精力在虛幻的事上。所以,我說的無趣指的是我的冷靜和理智。對,我是摩羯座。
當我說自己無趣的時候,我是真心覺得自己無趣。但,我並不想打破這種狀況。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無趣,帶給我的是安全,和一份可見的穩定和踏實。
雖然有一份小小的糾結和抱怨,但還是有自我認可和滿意在裡面的。
我的女朋友向惠在一家國企做行政工作。她漂亮,溫柔,賢惠,比我小三歲。可能是因為工作的關系,跟我一樣,她偏實際和理性。這是我喜歡她的主要原因。彷彿同類,一場飯局,一個眼神,幾句話,僅見一次就嗅到相同的氣息。這種,自然也屬於一見鍾情的一種。當然,打動我的,還有她的美麗。我雖然對人一貫很清醒,可我畢竟是男人。
交往一年,我們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定在這個國慶節結婚。既然情投意合,結婚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因為尊重向惠,我並沒有與她同居。她是個傳統保守的女孩子,依然有著洞房花燭夜的古老憧憬。其實我無所謂,儀式感沒有她這么強。如果不是不願唐突佳人,我倒很願意提前享受我做丈夫的權利。我是真的喜歡她。
與娜娜的相遇,就在我和向惠籌備結婚的前兩個月里。
娜娜,是向惠的閨蜜。她們是大學好友。大學畢業後,娜娜去了加拿大游學,而向惠留在了國內。在跟向惠交往的這一年中,從向惠的描述中,我大概知道了那是怎麼一個女孩,跟向惠、跟我都非常不同的一個人。你知道有一種女孩,她們沉迷於幻想,很難處理好自己和現實的關系,所以戀愛和生活總有很多不順遂之處。雖然向惠很欣賞娜娜的一份率真,但我對這種有點傻的女人並沒有多少興趣。偶爾在向惠的朋友圈掃過一眼她的照片,那姿態還有一些膚淺的自戀。
那是秋夏交接時分。這是個周末的午後,我和向惠正忙著在郊區布置新房。當我和向惠正感慨著這個城市的房子越來越昂貴的時候,門鈴響了。
「是娜娜。她從加拿大回來了。我們約好了她今天來咱們新家做客。」向惠放下手上的拖把,一邊對我說著,一邊興奮地跑去開了門。
門開了,伴隨著一束炫目的光,一個穿著素色花長衫的高挑女孩映入眼簾。沒等我看清楚她的面容,向惠就激動地一把抱住了她。女孩子也緊緊地抱住了向惠。
「這是娜娜,我大學同學,我閨蜜。這是我男朋友,未婚夫,小何。」向惠為我們介紹。
我們彼此客氣地握了手,問好。這時,我才有機會看清楚她。這一看不要緊,當下我就有些吃驚了。
她生得很美。且不是普通的那種美。滋膩的蕎麥色皮膚,粗粗的兩把濃眉,海水般深邃的明眸,微微下垂的唇角,鼻子秀挺,眼神里含著一絲隨意的淺笑。整個人是健康而陽光的。連臉上沁出的幾絲汗珠,映著那抹陽光,也似是透明的。氣質很是獨特,瀟灑而——怎麼形容呢?只好去搜刮英文,leisure style。對,是這種隨意和淡然出塵的味道。
總之,是一個不能夠輕易看到的美人兒。她很獨特,不是我想像中那種幼稚的女人。
向惠熱情地擁著娜娜進了房間。後者環顧著我們的新房,帶著贊賞的語氣:「真好,這就是你們的家了。」聲音有些中性,稍稍帶著甜味,那味道也剛剛好。聽得出對家的一份羨慕,因為我覺得像她那樣的人並不會在乎房子本身。眼神在房間里細細兜了一圈,不知怎麼的,慢慢就有些黯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在沙發上坐下。很快,她意識到什麼,卸下身後的雙肩包,從裡面拿出一個裝著保鮮膜的袋子,把那袋子認真卻有些隨意地放在桌上:「這是我從加拿大給你們帶的楓糖漿。」又補充道:「還有一些野生鮭魚。你們嘗嘗看喜不喜歡。」語氣很是客氣。
向惠很欣喜,拉著她的手:「幹嘛這么客氣,我都沒給你准備禮物。」
她笑著:「我從異國他鄉流浪歸來,當然要帶禮物給家鄉的故人。」語氣中有一份自嘲。聽出重心似乎是在流浪兩個字上。「怎麼是流浪呢?」向惠也聽出來了:「你可是咱們班上唯一出國留學的女生,我們都羨慕得不得了。快說說看,這兩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有什麼好玩的?」
她支著顎,明眸在眼眶中轉了轉,很認真思索的樣子。不過可能感覺泛善可陳,有幾秒沒說出話來。又想了想,這才娓娓說到冰原大道,芬迪灣,尼亞加拉瀑布,安東尼道等一系列。看出來口才頗好,各處都能說出一些精髓來。說話時雙手交叉著放在膝上,也有很好的儀態,但我總覺得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渙散,精神也不夠集中,所以神態也就有些飄渺。似乎有什麼心事隨身攜帶了回來。
「真好,等我和小何以後有機會了,也去那邊轉一轉。我還沒有出過國呢。」向惠艷羨地說。平時她是個成熟穩重的女孩子,但在她這閨蜜面前,倒有幾分小家之氣了。
她只是笑。
「那,有沒有交到新男朋友呢?」向惠有些猶疑地問,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她說新。
她笑著搖頭:「我很少接觸人。」
「那邊當然是加拿大人多了,我記得你說過只喜歡中國人。」向惠體諒地說:「不過聽說很多中國人去那邊炒房,把溫哥華的房價都炒起來了。據說比北京的房子還貴很多呢。」向惠最近對房子很是關注,這是受國內風潮的影響。
這閨蜜笑著搖搖頭,耐心地說:「應該是吧。我不太關注這些。我是喜歡中國人,但我不喜歡中國人在全世界炒房子。如果我待在小倫敦,我能接觸到的大多隻有陪妻子讀書的男人;一旦我去了溫哥華或多倫多,我能接觸到的,也只有炒房子倒騰股票的中國男人。所以,你知道了——」攤著手慫了下肩,有絲無奈。
「現在城市的房子真是貴。」聽出這位閨蜜不以為然的語氣,向惠敏銳地小幅度轉移了話題,開始針砭時弊:「一套房子生生壓兩個人一輩子。可一旦房價跌了,物價就必然要漲。否則超發的那些貨幣又能去哪裡呢?不管怎麼還不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唉,這叫生不逢時呀。你啊,還不如待在國外別回來。」
閨蜜只是抿著唇笑,不搭話了。時政經濟與她似乎沒什麼關系。她和向惠的關注點很不同。
「對了,這兩年中,他有沒跟你聯系過?」向惠想起了什麼,關心地問。
閨蜜想不到向惠突然問這個問題,驀地臉就紅了。輕輕搖了一下頭,嚅喃道:「沒有了。」
我不由怪向惠冒失。
她是向惠的閨蜜,這個「他」是誰,我自然是知道的。她遠赴加拿大,對外說法是游學,實際是去療情傷。大學時期,她愛上了她的大學老師,一個有婦之夫,與對方糾纏了三年,最後對方還是放棄了她。我一直不欣賞非理性的女孩子,所以之前對她有個並不聰明的印象。但現在見了她之後,我覺得她的老師一定有非凡之處,否則吸引不到這樣的女孩子。
但凡稍微有些判斷力的人,就能看出她有內涵有主見。
「哎,一切都過去了。慢慢地找,總有合適的在前面等著你。」向惠帶著安慰,同時自然地捉住了我的胳膊。向惠找到我很知足,我知道她是真心流露,但總覺得她今晚上表現有些俗,她說的很多話與她身邊的這個女孩子很不搭調。她自己卻覺得別人能夠體會到她的善意。
又隨意聊了些,無非是班上其他一些同學現在都如何如何。晚上,向惠挽留她在這里吃飯。向惠早安排好了一家餐館。然而她並沒有答應,只說剛回國,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處理,鄭重地告了別,便翩然離開了。向惠的熱情落了空,有些悶悶不樂。
「你們能成為好朋友,這件事本身就有些奇怪。」我說:「傻子也能看出來你們的喜好和風格全然不同。」
「哪有。我們之前很好的。」向惠怔怔地,有些懷念地:「那時我們住同一個宿舍,每次她一買早餐就是買兩份,她一份,我一份。我不吃蔥花,她總是從餅子裡面一點一點擇出後才給我吃。唉。她現在可能都不記得了。」
倒是很細心。這真沒想到。那她戀愛時,一定對男人很好吧。
再見到她時,那是一個禮拜之後,在望京的宜家。向惠加班,我一個人來挑傢具。周末的人真不少。哪是來買傢具,簡直是來蹭免費空調捎帶消遣遊玩。我正在一張象牙色的穿衣櫃前端詳,鏡子里赫然映出一個高挑的人影來。我馬上回頭,是她。穿一件紅黃黑相間的薄衫,白褲子,新百倫休閑鞋,似乎薄施了粉黛,比上次見面時多了一份明艷。
無疑還是很美。美人都有不同層面的美。
她也看到了我,笑吟吟朝我走過來。
「嗨,買傢具呢」。她跟我打招呼。
「是。」我笑:「你呢?也買傢具?」
「是。」她說:「剛租了一間房子,傢具破得不成樣,過來換幾件。好歹是個家呀。」
她又一次提到了家。
「那是應該的。」我說:「有選好的沒?」
她搖頭。眉頭微微隆起。
「真不該周末來,人太多了」。她說:「看好了一個,記下編號,再回去找,擠到一半,耐心沒了。重新換一件,又不甘心,總想著還是上件好。又不肯麻煩去找。所以,就兩手空空了。」
「不肯隨便買一件?」這挑剔的女孩。不過我喜歡她講述自己的感受,因為言之有物,眼睛裡的飄渺少了很多。
「那當然。」她說:「既然要買,就買我喜歡的。否則,買來何用?」
、我請她看我正在看的這扇櫃子,她里里外外看了,搖頭。
「沒有我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好。」她說,手中比劃著形狀式樣。
我和她順著她來的方向去找。沒走幾步,我們心照不宣地停下了。人擠人,走路實在慢。
乾脆和她去吃東西。她要了簡單的豬扒飯,我要了一份意麵。
「怎麼向惠沒來?」她問。
「她加班去了。」我說:「最近單位要提拔她做辦公室副主任,所以要賣力一些。」
「向惠一直很努力。」她說:「我學不來,我浪費在沒用的事上的時間太多了。」
「比如?」
「我只喜歡讀書和談戀愛。」她說。倒坦率。
「讀書是沒用的事?」
「當然。我讀博爾赫斯、愛倫坡、斯蒂芬金,對考試、找工作有用嗎?考試永遠不會考《Misery》中的Misery是男是女,也不會考《失竊的信》到底是誰偷的。」她又是一個自嘲的笑。原來此讀書非彼讀書。
「慚愧,你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我都不知道。」我訕訕地說。
「可你不也照樣做到公司的高管嗎?薪水算金領?」她狡黠的一笑。她倒知道這些。想來是向惠在我和她之間互通信息。
「唔——女孩子多談談戀愛對找一個好對象也是有用的。」我轉移話題。
「談戀愛就是談戀愛,戀愛的目的只是戀愛。」她說。
「難道不是為了結婚嗎?」我奇道。
「談得好了,才可能結婚。」她說:「那是一個結果,卻不是目的。」
「如果沒有結果,難道不會傷心嗎?」我問。我想到她和她的老師。
「人間亦有痴如我,傷心豈獨是小青。」她瞬間神色就有點黯然,語氣中那份自嘲又復現了。
我猜那老師依然在她心中。戀愛這件事上,男女總是不同。對於男人而言,過去就過去了,女人就不同了,只要沒結果,難免耿耿於懷。尤其染上有婦之夫,跟另外一個女人競爭,更帶一份不甘心。
我從來沒讓女人為我失戀過。身為一個男人,我連多餘的戀愛都不肯談。向惠是我第二個女朋友。第一個女朋友是我高中時的初戀。漫長的幾年中間是空白。
吃完飯,兩人又繼續逛了逛。總體而言,她是健談的。她的一些觀念雖然和我不一致,但並非沒有道理,看出來是她認真執行的人生理念。不知不覺到了半下午,她有事要先走,我說開車送她回去,她嫌太麻煩。自己打車回去了。她一走,我也直接回家了。我竟然什麼都沒買。這是一件奇怪的事。如果不是因為遇到她,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因為我一向珍惜我的時間。我從不以逛商場或傢具店為娛樂,我去這些地方唯一的原因是我有東西要買。但這次,什麼也沒買,反覺得整個下午過得很愉快。
更奇怪的是,到了晚上,向惠給我打電話。談話談到中途,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唔,你知道斯蒂芬金的小說《Misery》中的Misery是男是女嗎?」我問她。
「什麼?」她一頭霧水。我知道她卧室書櫃中都是專業和工具書,並沒有文學、歷史或者消遣類的書。因此她並沒有聽說過斯蒂芬金。
「愛倫坡的小說《失竊的信》,那封信到底是誰偷的。」我繼續問。
「搞不懂你在說什麼。」向惠說。
「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自己網上找答案吧。」我啞然。心裡卻突然有一種異常的、猛一緊的感覺,當我意識到,我剛剛在網上查了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還讀了一遍這兩部小說的內容簡介。
「我今天在宜家遇到娜娜了。」我淡淡地說。
「她也去買傢具了?」向惠問。
「是。說是剛租了房子,要添置些用的。」
「她一個人剛回北京,挺不容易的,現在工作也不好找,我是沒時間,你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多幫幫她。」向惠說。
「是。」
「其實她應該找個固定男朋友。年紀也不小了,結婚的事總得考慮下。她也不能一直只談戀愛,不結婚吧。男人嘛,是總不會吃虧的。」向惠說。按她的說法,娜娜的生活中從不缺男朋友,但男人們都不願意跟她結婚。
「那是人家的事,別評論這些。」我有些不悅:「她有主心骨,不傻,你放心。」
「才見了兩次,你倒看出來了。」語氣有些驚奇。
「我社會上見過多少人啦,這還看不出來?不說了,睡吧,明兒要早起。」我打了呵欠,放了電話。
兩周後,向惠如願地升了辦公室副主任。這是一件喜事。向惠心情好,見我對購買傢具並不擅長,她自己忙中偷閑去集美、紅星美凱龍傢具城一件一件挑選。她是個效率很高的人,不過兩個禮拜,每天積累一些,家裡的傢具基本就已經落實得七七八八了。她要在家裡辦一個慶祝的宴會,請了不少同學。當然也包括娜娜。向惠讓我去接娜娜來家裡。我很奇怪,為什麼請人赴約要去人家家裡接呢?
「你有車呀,免得她打車了呀。」向惠說:「另外,她不是剛租了房子嗎?去看看她家裡需要不需要幫忙。換個燈泡了,修個門把手了,挪個桌子椅子了。大件東西,有個男人幫一下,總歸容易多了嘛。」向惠對娜娜真是好,自己的男朋友這樣去給人家使喚,也沒有一點防備。唉。我喜歡向惠的熱心腸。
按照導航,我找到了娜娜租住的地方。她住在一條很悠長的胡同里,兩邊有很多小酒吧,放著如泣如訴的黑人爵士樂。她的家就在路邊,帶一個小小的院落,有芭蕉葉和流水,是個微型的小噴泉。我到的時候,她正埋頭整理書籍。房間並不大,一眼可以看到整個布局,是個一居室。收拾得很好,幾乎纖塵不染,不過裝飾的東西並不多,多的是書,碟,架子上,地上,到處都是,幾乎可以將她淹沒。
這次她穿著居家的睡裙,淺藍色的,露出潔白的一雙美腿。撒著一雙涼拖,腳趾染了香檳金的指甲油。
說明了我的來意,她顯得很感激。我問她家中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她說什麼都收拾好了,只是書籍和碟要重新規整一下。於是,我便俯身跟她一起收拾。
什麼康德,希帕提婭,維特根斯坦,李澤厚,我一本也沒看過。再看看碟,什麼《水中刀》、《穿裘皮的維納斯》、《筋疲力盡》、《第七封印》,對於我來說也全然陌生。我只偶爾去電影院,看的也是《金剛》、《復仇者聯盟》、《碟中諜》系列。哎,我們的世界很不相同。
有一本攝影畫冊,翻開看,裡面是各種人物和小動物的特寫,有老人,小孩,小貓,小狗,小兔子,蝴蝶,蜻蜓等等,都是生活中常見的個體,但拍得很細微,盎然有趣。
「你喜歡這個?」見我饒有興趣地一頁一頁觀賞,她問。
「嗯,這個很有意思。」我說:「這個攝影師應該是個有心之人。拍出了被大家忽略的日常之美。」
「謝謝。」她笑。
我看她眼角慧黠的笑。有些愕然。忙低頭去翻看攝影師的名字,可不,封面上赫然寫著兩個字。正是她的芳名。
「拍這些照片花了多長時間?」
「三年。」她說:「其實,沒所謂時間。我平時看到好玩的東西就隨時拍下來。後來被一家雜志社看上,順其自然就出版了。」
三年。一件可有可無的興趣能堅持三年,而且還是高質量地完成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覺得她摸索如何去捕捉這些微妙的事物一定相當耗心力。
接著,我又看到了三本短文集,上面也印著她的名字,翻開看看,裡面是一些游記,心得感悟之類,隨便讀上一段,寫得很用心,文筆也很是雋永。從文後備注的時間看,時間跨度有六七年之久。她和向惠是同學,年紀應該差不多,那她從不足二十歲就已經開始不間斷的寫作。這沒有超長的毅力是做不到的。
我登時明白。她並沒有浪費她的時間。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來運用她的時間。她非常認真。並不比我和向惠散漫。
可單憑這些又怎麼生存呢?她租的這個房子,我猜測價格不會便宜。
「最近工作找的怎麼樣?」我問。
「我沒找工作。」她漫不經心地說。
「啊。」我愣住:「富二代,不需要工作?」
「哪裡。」她笑了:「我只是不喜歡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我在不同的地方打三份工。另外,我不買房,所以,不像你們那麼累。」
是有這樣的人。有時候在朋友圈看到那種雞湯文,倡導不坐班、不買房、活在當下的生活方式。
「中國所有的年輕人都在買房呢。」我說。
「房子,並不等於家。」她說:「沒有房子,一樣可以有家。」
又提到家。神色還有些落寞。
「怎麼總說家這個字?不是想結婚了吧。」我試探著開玩笑。
「哪裡。我可沒有向惠那樣的好運氣。」她說。一邊繼續整理著書,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的心微微跳了一下。她神態泰然,想來只是泛泛一說,並沒有任何曖昧。
她的老師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能讓這樣一個灑脫的女孩子眼睛裡蒙上陰影呢?高大,英俊,博學多識,且狂放不羈?
我暗自揣度著。整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懷里揣著一個冊子走過來。
冊子里有張相片。那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手裡夾著一本書,微笑著站在一棟樓前,樓上可以看見「逸夫圖書館」幾個字。
「這誰?」我問。
「就是我前男友。」她說:「向惠應該向你提起過。」
那老師?我不免看更仔細些。真的,再普通不過,唯一的可取之處是,這是一張好人的臉。彷彿誰都可以欺負他一下。
「你依然愛他?」我問。
她並不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有時候,愛就是目的,就是結果。」
「真愛的話,你們也可以結婚呀。」我說:「他如果有真愛,應該離開原來的那位,跟你在一起。」
我在替她不平。這又矮又瘦的老小子,給這五十年難一遇的美女學生吃了什麼迷葯,讓她如此念念不忘。
她吃驚地看了我一眼,迅疾,收起了冊子。
「他不能離婚。」她說。
「為什麼?」我有點冷笑:「捨不得結發妻?」
「他的妻子是一個癱瘓病人,生活不能自理,她需要一個丈夫,一個家。他不能離開她。」她說。
什麼?我瞪大眼睛。結發妻形同虛設,小三依然不能上位?雖然不中聽,但她的確是小三,雖然這樣說讓我有些——心痛。
「他是個君子,從沒占過我半分便宜,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妻子的事,這是我愛他的原因。所以,雖然痛苦,不舍,我還是離開了他。我知道我一輩子註定得不到他,但我擁有過他的愛,足矣。」她依然有些哀傷。看來去加拿大的兩年效果並不理想。
哎。這個男人何其幸運,擁有著她的愛。
書收拾完了,齊齊整整全放在架子上了。雖然心裡很不舒服,但好歹,那小老頭並不是個齷齪之人,並沒有對她不利,我又有些安心。事情交代到了,活兒也幫她幹了,但我磨蹭著並不想離開。於是,我跑到陽台上,撫摸著那盆巴西木。
「這東西夏天難養吧。」我說。
「不難,不宜過多澆水而已。」她淡淡地說。
「會開花吧。」明明看到有個花苞,我沒話找話地。
「會,白色的花瓣,香氣很濃,不過,只冬天開。」她說,語氣中有些睏倦了。她伸手打了個呵欠。
「昨晚上沒睡好吧。」我問。
「是。寫稿子,熬得有些晚了。」
「那補個覺吧,晚上記著去吃飯。」我訕訕地。
我也知道待得是有些太久了,總歸是向惠的閨蜜,這分好感也不能太明顯了。奇怪,我跟向惠交往一年,每次約會分手時從不覺得那麼難。可能是我覺得跟娜娜不可能吧,所以,很有些惆悵。
晚上,向惠的很多同學都來了。當然,娜娜也來了。她化了妝,穿著一件蕾絲紅裙,露著白若凝脂的脖頸和一部分前胸,在那一堆姿色平庸的女生當中,真是令人驚艷。可能有些誇張了,但我喜歡她這樣穿。我覺得這就是她,她對她的生活非常認真。大到她的愛情,小到她的每一次出場。
「娜娜真是美。」向惠也有些獃獃的。她穿著普通的套頭衫,一條緊緊的牛仔褲裹著弱不禁風的細腿。最近因為加班多,臉倒有些浮腫了。簡直有些不能看了。但她自有另外一番好,她有她的本分,跟我很搭配,我們是一個圈子裡的。
眼前卻總浮現著那個女孩子微微蹙起的眉頭,那飄渺的眼神,那黯然的星眸。坐在辦公室的時候,稍微一閑,腦海中就全是她的畫面。她應該是倦了,想要一個家了。她跟她老師是不可能了,跟我——唔唔,也不可能吧。可是,我想讓她開心。我願意付出代價讓她開心。怎麼才能讓她開心一點呢?
在珠寶店,我挑了很久,當看到一顆天使之心的造型的時候,我立刻對自己說,就是它了。我希望她擁有一顆快樂的心,那躍躍欲飛的心。
收到項鏈的時候,她很是吃了一驚。
「送給我的?」她不能相信。
「是。希望,希望你開心吧。把過去一切不愉快的事都忘掉。」我說。
她細細打量著那顆心,是她的心,也是我的心。想必她看出了那價格一定不菲。這不是一件普通的禮物,就算是求婚項鏈,這也能拿得出手。我想,我是昏了頭了。我對她的感覺是再也掩藏不住了。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
「我不能收。」她笑了,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在掩藏什麼。她一定什麼都知道了。
「為什麼?僅僅一份心意而已。」我是十分失望。可我並沒有深想,如果她也喜歡我,我該怎麼辦?
「其實,我過的很好。」她說:「我對我的生活很滿意。但,我是一個穩定不下來的人。我在北京,至多就是待一兩年,早晚,我還是要出去的。」
「去哪裡呢?」我愣愣地問。
「全世界吧。」她笑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看,我從不考慮在任何一個地方買房子,因為哪裡都是我的家,也都不是我的家。」
她沒有撒謊。這就是她,一個處處嚮往家,卻並不安於只有一處家的女子。
是的,她本和我不是同一個圈子。
我悻悻地收回項鏈。她執意不收,我也不能強送。但我很想知道,她為什麼拒絕我?是因為向惠,還是因為對我無感,覺得我庸俗,無趣?
在她面前,我承認很不自信了。
可還是忍不住想到她,甚至想她。但後來,不管用何種方式跟她聯系,她都不跟我回信,至於見面,更沒有機會了。她果然看透了我。
終於到了十月。在我和向惠的婚禮上,我又看到了她。她穿著一件銀線刺綉的花仙子裙,胸口掛著一顆天使之心,美得恍若仙子,站在人群的一隅,向我投來深深的一瞥。在她瑩澄的眼睛中,我又看到了那一抹黯然。她過去提到她老師時眼底的那抹黯然。我彷彿被擊中,心跟著抖了一下。直到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淹沒,我也未能平復。
婚後很久,想到她還是忍不住一陣惆悵。如果那時候能大膽追求她一下,結局會不會不同?然而,不過還是「如果」。她終究也沒有給我機會。
再後來,聽說她交了一個男朋友。兩個人一起去了美國。後來,又聽說他們去了歐洲,在那裡又住了一段日子。那應該是一段雲上的日子,非常愜意吧。反正我是體會不到的。
再後來,聽說她結了婚,又離婚。後來的後來就很少能聽到她的任何消息了。
然而,那僅有的幾次會面,卻令我終身難忘。
那一個有一雙黯然的明眸、自由得像風一樣的女子。而我,只不過是個無趣而現實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