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霸王別姬》電影講的是什麼
段小樓(張豐毅)與程蝶衣(張國榮)是一對打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兩人一個演生,一個飾旦,一向配合天衣無縫,尤其一出《霸王別姬》,更是譽滿京城,為此,兩人約定合演一輩子《霸王別姬》。但兩人對戲劇與人生關系的理解有本質不同,段小樓深知戲非人生,程蝶衣則是人戲不分。
段小樓在認為該成家立業之時迎娶了名妓菊仙(鞏俐),致使程蝶衣認定菊仙是可恥的第三者,使段小樓做了叛徒,自此,三人圍繞一出《霸王別姬》生出的愛恨情仇戰開始隨著時代風雲的變遷不斷升級,終釀成悲劇。
幕後花絮
片場上張國榮沒有任何生活上的額外要求,偶爾為之的是如果收工較早,他就邀請劇組人員和演員一起去喝咖啡。
陳凱歌表示張國榮是極端用功之人,《霸王別姬》開拍前他到北京生活了六個月,專心學戲。
片中張國榮飾演一位男扮女裝的京劇旦角。張國榮如此入戲,以至於陳凱歌准備的一個京劇演員替身到最後也沒派上用場。
從《霸王別姬》小說來看,只需要兩撥演員——少年和成年,但陳凱歌覺得還不夠,所以他又選了一撥幼年的小演員,而且那些小孩們都是戲校的。
Ⅱ 誰有霸王別姬的影片介紹和資料
我看《霸王別姬》
一 虞姬與霸王
"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千百年後,同樣的劍光過處,虞姬仍似一道華美的虹彩,片片碎裂在霸王驚詫的眼前。"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一生一旦的執著,一輩子的相依相隨,霸王別姬的故事逃不出它既定的宿命。陳凱歌這部影片中,霸王和虞姬各有兩重指代。程蝶衣是虞姬,菊仙也是虞姬;段小樓是霸王,京劇藝術也是霸王。在紛紛沓沓的虞姬和霸王的情感糾葛世事變遷中,影片用三個小時的時間構築了一個濃得化不開的情感激盪的世界,一首盪氣回腸的慷慨悲歌,一場亘古不變的英雄氣短的人生困境。
——程蝶衣之為虞姬
程蝶衣是導演在這部影片中所要著力凸顯的人物,就我的看法,更願意認為他的霸王從根本上來講,是他執著了一輩子的京劇藝術,他沉浸了一輩子的"從一而終"的人生與文化理想。
在影片開始時小豆子被母親生生剁下一隻六指,此後又因為唱錯《思凡》被師哥用煙鍋捅了滿口鮮血,這兩個場景連同其後被張公公凌辱一節,通常被認為是促使小豆子成為程蝶衣的三次或精神或肉體的閹割,是種種外在的暴力在年少的主人公身上的肆虐,小豆子因此而屈服,被迫實現了意識上的性別指認的轉換,從而寫就了程蝶衣這一段影片中美麗的詩行。
而我認為,事實上小豆子的轉變並不完全是屈服於種種外來的暴力,小豆子是一個倔強的小豆子,一如程蝶衣也是一個倔強的程蝶衣。在種種表面上的暴力壓迫下,小豆子的主觀意志不應被忽視。從影片中來看,師傅的多番責打,甚至所謂"打通堂"都沒有在小豆子身上起到真正的作用,這可以從影片中小豆子和小癩子出逃回來後的那段情節中看出。小豆子一聲不吭,既不向師傅討饒,也不聽師哥的勸告,倔強至此。事實上他第一次真正的轉變並不是被割去六指或是被師哥在口中搗出血來,而是逃出喜福成科班以後見到了當時名嘈一時的"角兒"。看台中的小豆子,引頸而望,目光迷離,完全被舞台上的名角風采所征服,被叱吒英武的霸王所征服,被京劇藝術所征服,被一個絢爛華麗的苦孩子的夢想所征服。他"選擇"了京劇,而不是被逼著走向京劇。正是這種強烈的嚮往和獨立的自主意願使小豆子自己重回科班。可以說,是從這個時候起,小豆子為自己選擇了京劇這一條路,並用一生堅定地走下去。
其後的一切則幾乎是預設好般的順理成章:由於長得面目俊美骨架清秀,他成了科班裡唯一的旦角人才。既已認定,便只有走下去。當師哥的棍桿在小豆子的口中一陣亂搗之時,他終於看清只有這樣一條前路,於是,鏡頭前失魂地坐在太師椅里的小豆子也就只有儀態萬方地站起身來,行雲流水般,面帶一絲微笑地唱:"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至此,小豆子的性別指認轉換完成。
在這里,我想插上一點似乎經常被忽略的信息,影片中小豆子年少求藝一章中,不應該僅僅關注其性別指認的轉變,在小豆子的少年生活中,導演跟我們講述了兩件大事,除了性別轉換之外,便是他從一而終的信念的確認。這兩件大事同樣重要,並且在理解程蝶衣這一人物時有著最為重要的作用。
小豆子從一而終最早的誘因是低賤的身世和師兄的情誼。低賤的身世平添了小豆子的無助感,而師兄的處處關懷恰好給了他一個愛和保護的歸宿。直到後來師傅講述霸王別姬的故事時,說"人要自個成全自個",說到了虞姬的"從一而終",可以說對小豆子而言是人生重要的一課,它把小豆子同師哥間長久以來的情感完全定義化,概念化了。我們看到影片中的小豆子一邊哭,一邊打自己的耳光,"從一而終"這個做人的道理從此在他心裡紮下了根。"從"藝術,"從"京劇,"從"師哥,這幾個概念在"從一而終"四個字中得到了最好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注釋。
再回到性別轉換上來。在唱對了《思凡》之後,小豆子已經大致確定了他作為程蝶衣的人生道路,其後的張公公一節,我認為與其說是強調性別指認的最後變換與確立,不如說是導演在向我們昭示小豆子成為程蝶衣後的苦難人生的開始。張公公,代表著那個時代已經沒落的勢力,而這個沒落的勢力在這新出生的生命上猶能縱情肆虐,由此,程蝶衣一生的悲苦也冉冉拉開序幕。在那個欲曙還陰的凌晨,臉上還帶著油彩的小豆子從張府默默出來,他此後的人生歷程在那一刻已經基本定下了格調。"虞姬怎麼演,也都有個一死",正是程蝶衣一生的伏筆和注腳。
但是,我們看到,此時的小豆子依然倔強,在他發現了襁褓中的小四時,他置師傅的那一句"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於不理,固執地把小四抱了回來。彷彿那襁褓中的嬰兒正是他自己,彷彿一言不發負氣般的收養是力所能及的最激烈的反抗,對一個人宿命的反抗。
影片進行到這里,充滿了內心世界同外來強力的激烈爭斗的童年和少年學藝經歷告一終結,鏡頭中出現了科班小子們合影留念的場景,昭示著一個階段過去,和一個新的階段的來臨,閃光燈響過,程蝶衣登場了。
果真是名旦風流,程蝶衣一登場,便給人驚艷之感。小豆子年少時的理想終於實現了,風華絕代的虞姬,滿堂喝彩的舞台,燈一亮起來,音樂一響起來,踩著鼓點他就成了故事中不死的美人。可以說從一而終貫穿了程蝶衣的一生,他屬於京劇,屬於霸王別姬這個古老傳說。恰恰是這個倔強的小豆子,或者程蝶衣,把自己認定的、師傅教導的那個信條,最當真地、最徹底地內在化了。這種內在化中,我們依然能窺看到程蝶衣或者小豆子對自己人生的強烈的自主意識。而同時,這種內在化也使程蝶衣的人生歷程完全走上了英雄氣短的永恆困境。
我比較贊同近來一期《看電影》中關於霸王別姬的一則短評,在這里,這個英雄末路式的困境可以衍生為文化與個體的歷史性困境。沒有文化歸屬的個體是單薄混沌缺少價值底蘊的無自覺性的個體,而屬於某一文化的個體又逃不出其所依存的文化的生命。程蝶衣是被文化所化了的個體,是京劇藝術在人間的一個化身,他的光華依附於京劇文化的光華,他的命運也必將隨著京劇文化的沒落而沒落。延伸開來,歷史上種種文化不停地吞噬一個個原本單薄而無知的個體,在這些個體上彰顯自己的光華,而後自己又在新文化的淹沒中迅速腐朽,其陪葬品便是一個個被文化化了的個體。越是這種文化的精英代言人越是迅速地同這一文化一起腐壞。同時,從一而終的強烈意願與不斷變化遷延的歷史也形成了相互抗擊的困境,外來的種種力量施於英雄個體的身上,使其與其信仰和理想或生離,或俱滅,鮮血淋漓。從某種程度上來看,程蝶衣的人生,是抱定了從一而終信念的個體殉自己的畢生文化理想的一闋悲歌。他堅執著的是藝術,只這兩個字使他一生都寧願孑然一身獨立在時間的岸邊,不管朝代更迭,不管世事紛擾,是最執著,也是最剝離的邊緣性存在。這種存在只與心靈相關,這種存在拒絕和時間對話。
因此,是程蝶衣,而非段小樓,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霸王。
程蝶衣這種自覺的堅執有其原因。如果說作為小豆子時這種朦朧的意識來源於一個微賤的窮孩子對名角風採的嚮往,那麼作為程蝶衣,這種堅執也同時來源於地位卑賤的戲子對慘淡的現實世界的有意識的逃避。
不管如何風華絕代,戲子終究是戲子,在台上光彩無限,落了幕,下了場,卸了妝,還是社會最末層的微賤生命。程蝶衣對母親和自己身世的記憶一直都沒有抹去。他雖然掛念母親,但心裡對母親的身份和自己出身的耿懷從他剛入戲班時就可以窺出一二:小豆子在眾師兄弟面前燒了母親留下的唯一的一件可足紀念的東西——披風。這種耿耿於懷的記憶即使被他深埋在心底,卻不時仍要出來現身,提醒他這現世里的無奈的悲哀。菊仙作為第三者的插入,偏偏也仍然是以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影片雖未直接表露這層巧合在程蝶衣心裡的影響,我們卻可以想見這一層微妙的關系在他潛意識里必定也起著若有若無的作用。
而另一方面,財閥袁四爺的"紅塵知己",日軍統領的座上"貴賓",國民黨軍手電筒中的虞姬和高級官員親赦的"程老闆",都不過是強勢人群手中的玩物。袁四爺在片中的一個動作的確頗有神韻:在袁四爺第一次來為段小樓和程蝶衣捧場時,散戲後曾親自到後台拜見,並以重禮相贈,四爺進門來後,靠椅上還搭了一件戲服,他只伸兩個手指,輕輕夾了,隨意一帶,衣服無聲滑落地上,就彷彿他們的主人,盡管光鮮亮麗,仍然如塵般輕賤。
微賤的生命之外,對師哥的情感又無從訴說,程蝶衣似乎註定了要為這現實世界所不容。可以說對段小樓的眷戀,親情和愛情各佔了幾分,是一種多少年相依相隨的最自然的情感,蘊得深,不必說起,也無從說起。
因此,只有在戲里,只有英雄美人的故事裡,程蝶衣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才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心靈相契的角色:虞姬。程蝶衣是倔強的,勇敢的,也是脆弱的:說他脆弱,是因為他愛上了自己的理想,不敢也不願再回到這慘淡現世中來,直面自己真實的人生;說他倔強勇敢,是因為他偏偏又有這樣的勇氣固執地要把這現實也照了戲來演下去。
別人不同他演,他要演下去,別人不讓他演,他還是要演下去,演得戲里戲外都是戲,演得戲里戲外都只有一死。
程蝶衣的這種人生理想,落實到最現實的希望上來,就切實地體現為和師哥好好唱一輩子戲,"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偏偏他生在那樣一個動盪的年代中,偏偏他的師哥並不同他一樣是一個"不瘋魔不成活"的戲子,於是,他終於悲哀地發現,"你們都騙我"。默默地過了十幾年,然後,年華逝去的虞姬,終於在他的霸王面前拔劍一刎,以謝"霸王",以謝他心中一輩子的理想。光從這個自刎的形式來看,我更傾向於認為程蝶衣至死都沒有完全認命"你們都騙我",作為一個被文化所化的人,他割不斷這種文化對自己的禁錮。我私意以為,他在自刎時的心灰意冷尚還不是對從一而終的徹底的絕望,否則他不必在霸王面前像一個受了多年委屈的美姬那樣自刎"問罪",他更多的感觸應該是生不逢時,滿腔的愛無從給予。我完全相信若有來世把一切從頭演過,程蝶衣依然是一個理想化的虞姬,哪怕他明知這通向理想的路遍布荊棘,甚至永難超生。由這一點來說,這種執著不完全該算在理想主義的頭上,而是一種最徹底的堅執。
影片中的霸王的象徵意味在片尾也得到了強調,虞姬和名劍一一跌落,屏幕暗下去之後,字幕打出了 熳 徽班進京的活動消息,而此時佳侶不在,一切已成往事,教人唏噓不已。
——菊仙之為虞姬
如果說程蝶衣是一個迷失在戲里和戲外、夢想和現實之間的虞姬,那麼菊仙就是一個真正現世的女人,一個形而下意義上的虞姬。這個現世虞姬同樣執著,同樣"從一而終",只不過她所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安穩的家,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一個最普通的女人所盼望得到的幸福。雖然我總是覺得她的這種願望不免有功利性的色彩,並且懷疑她的所謂"過日子"究竟有無愛情的因素在內,但仔細想想這些主觀意念似乎是無從考證也不必考證的了。無論如何,我們看到的是最終的結果,愛或不愛似乎不大值得探討;又或者是由於導演在影片中疏於對菊仙的塑造,顧而也難以探討。
菊仙決定為段小樓卸裝是在跳樓之後不久去看的那場《霸王別姬》之時。坐在第一排,一邊笑著看戲一邊嗑著瓜子,在段小樓唱到最出彩的幾句時,下定了決心,忽地起身從觀眾席間走出場去。然後就是為自己贖身,接著忐忑小心而又工於心計的"騙婚"。騙婚一節中我也頗認同一個片友的說法,即圍觀人群中的那個小丑的一句話是導演最想傳達的點評之語:"這妞還真夠厲害的!"
於是,諳熟女人最有殺傷力的手段的菊仙,成了段小樓"堂堂正正"的妻,完成了程蝶衣此生永遠不可能完成的夢想。
而這個現世的虞姬也仍然逃不出自己的宿命。可以說,促使菊仙跟定了段小樓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來自他身上的那股子霸氣,那種敢在眾人面前拍板磚說自己已經同花滿樓的頭牌姑娘定了親的氣概,是戲里凜凜然的霸王風范(又是戲里!又是虞姬!)。然而,菊仙的困境或者說生活悖論,卻在於她最初愛上的這幾分霸氣同她希望婚後過安穩日子的願望之間的矛盾。是她,一步一步親手磨滅了段小樓的霸氣,使他慢慢地變成一個怕被"滅亡",怕被"揭發",怕被"斃了"的楚霸王。是她,最後使得段小樓在熊熊火光前一狠心,嘶了嗓子喊:"我不愛她!我跟她劃清界限!"。是她,自己為自己掘了條去往死地的前路,驀然到了最後,唯死而已。
——形而下的虞姬,依然身陷苦境,只有自刎以謝。
——段小樓之為霸王
影片中,同時被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所愛的,或者說同時被兩個女人所愛的男人,卻同時深深地傷害了這兩個至親的人,並直接導致了她們的絕望之死。
就我認為,段小樓對程蝶衣的心思不是不知道,對菊仙所謂被花滿樓趕出來的騙辭也不是不明了,但這個假霸王在種種抉擇中顯得全無立場。或許他生性愛"喝花酒",對菊仙的求婚心滿意得,又或許他不敢接受師弟的這份情感,再或者他根本對自己的人生道路不抱態度。
這個男人在和師弟的嬉戲中,有時候也會恍惚。在後台蝶衣調皮地掐了把他的腰,兩人笑余忽又停住,從鏡中望去,分分明是最完美的英雄美人。
這個男人在花滿樓姑娘的面前,卻同樣心得意滿,花酒喝得有滋有味。
這個男人在妻子給自己描眉時,會忽然說,師弟說,這眉子得勾得立著點才有味。
這個男人在師弟期待的目光中,仍然會擁了菊仙揚長而去,扔下一句"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
這是怎樣一個男人呢。也許在若無所動的外表下他內心有過激烈的掙扎,也許他只是想在混混沌沌中讓一切都能息事寧人,也許他是把親情和愛情分得涇渭分明。
而無論如何,從影片中來看,段小樓是一個角色意識含糊模稜的男人,他有兩個最執著的虞姬,分領了戲夢中和現實中的角色,而他自己,在這兩個選擇間曖昧難分,束手無措。
周旋在兩個"女人"的相互嫉妒和爭斗之間的他,難以定位自己的角色。
當然,從總體上來說,他愛現實更多些,他不要做那個不瘋魔不成活的師弟,他要的是現世的快樂,他不要承擔太多的夢想,他在現實生活中始終是向著妻子的。
——京劇、藝術之為霸王
我對京劇所知甚少,深覺今後實在該多補補這方面的課。因此不妨將片中的京劇擴展開來,在更泛泛的藝術或者理想層面上來談。
看過這部電影的片友們肯定會覺得這其實並不能算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同志電影,盡管它涉及到了兩個男人之間千回百轉的情感,或者說更多地,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千回百轉的情感,然而,程蝶衣對師哥的這種情感卻有著很多微妙的特點。首先是親情,其次是友情,然後是對現實的逃避和對安逸的永恆的依戀,而最主要的,是對藝術執著的習慣。
程蝶衣是一個真正的戲子,真正入戲的戲子,他用了自己整個的心身和整個人生去擁抱滿舞台的傳說,用自己所有的血淚在譜寫一曲只應天上有的世外清歌。
(就影片本身來講,我並不能很好地說明為什麼師傅"從一而終"的教誨竟會這樣直接而堅定地為我們年少的主人公所接受並貫於一生,這最初契合的動機是什麼。或許由於電影本身篇幅的限制,並無法深究。——赧然!)
而這里出來的一個主要的問題是,在藝術面前,是不是要泯滅性別,在藝術面前,是不是只有美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我認為答案是肯定的。
單從京劇來講,濃妝之下的是男是女並沒有什麼意義,只要是顧盼生情,只要是風華絕代,只要是美,便就夠了。就好像蝶衣跟小四說的那樣,"京劇得好看,得美",除此以外何必追問過多。在藝術面前個體融化以至消失,個體的存在也無足輕重。同時,在影片中,京劇為所有的人們,而不僅僅是台上的程蝶衣,提供了一個躲避真實生活的舞台。人生已多苦難,世事太多紛擾,關起門來在這小小的天地里沉醉,不管外面是旗人坐著天下,還是日軍擄了江山,抑或是什麼黨什麼派說話間已經兵臨城下,都抵不過此刻的紙醉金迷。藝術在這種特殊的時候,有著這樣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功能。誰要去深究藝術是怎樣血淚般雕砌出來,誰要去深究藝術背後有誰在犧牲著什麼,那又算得什麼血淚什麼犧牲呢,一切只談藝術,藝術是美,美便足夠。
二 個體·性別·夢想·美
"塵世間,男子陽污,女子陰穢,獨觀世音集兩者之精於一身,歡喜無量呵。"袁四爺這句台詞可謂語驚四座,流傳深遠,而且每每總有人跟我說初聽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當時聽到這句台詞似乎沒有什麼不適,至於有無好感倒有些記不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居然頗覺這句話道出了不少心聲,尤其是前半句"男子陽污,女子陰穢"之語。
也許與我最近由霸王別姬而關注起張國榮有關,目前我發現我對兩性的看法可以基本上這樣來概括:同性戀和異性戀都無所謂,因為它們一樣美麗或一樣醜陋;而真正讓人覺得不堪的是人竟然有兩性之分。(原諒我言語偏激!)
其實很早以前就這樣覺得,人之為人,主要的不是男人或女人二字,而僅僅是一個人字。關於生命、人生的理解和參悟是一個人一輩子要做的最要緊的事,是作為一個獨立個體最基本的使命。若沒有自己獨立完整的人格和意念,便沒有資格在這世上立身下去。個人的精神充足和完滿是真正的完滿,是真正的成就,是真正的生命。而親情、友情、愛情,快樂、幸福、痛苦,人事、聚合、波折,所有的所有都只是遭遇,都只是展在我們面前的一本書,這本書,我們一邊看,一邊不時地合上,而後是獨坐沉思的剪影。
這沉思,方是正文。
早前看過朱壽桐那本《新月派詩人的紳士風度》,其中有句話頗讓人共鳴——不記得是不是他引用的徐志摩的原話——大意說人生只是生命的一個表象,而且是最不重要的一個表象。當時給我的沖擊很深,因為心底里很潛在的東西忽然就這樣被一針見血地說了出來,真是一觸即發,猝不及防。
我喜歡把這話更擴展,或男或女也只是表象。真正活動和存在著的,只是一個中性的人,是隱藏在或男或女或美或丑的皮囊後面,真正應該對話的人。事實上,中性的美是最切中人心,也是最有殺傷力的美,因為那是關乎生命本真的美。
而程蝶衣就能一再用這種美來提醒我們。
導演在這里將一個傾城傾國的男人擺在我們的面前,有意思的是,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傾城傾國的色相卻偏偏能讓人忘卻男或女的定義。(說起來彷彿也很有意味,越是美到了極致,越是讓人忘了最初的性別。)這個男人所展現出來的中性的人格美,讓所有關於性別的定義都顯得蒼白而多餘,讓所有舊有的界定都失去了意義。人,美的便是美的,無論是男是女。我們都是躲在自己表象後面的遊魂,這遊魂本就是中性的。
程蝶衣在這個意義上站在了造物主的安排之外,一種邊緣性的中性美,一種直指人心的美,這種美最能穿越時間。
而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美呢。程蝶衣的美從最直接的層面上,應著袁四爺那番"集兩者之精於一身"的注腳,是他身上體現出來的性情上的"兼美"。有女性所有的敏感、溫柔、聰明、細致、脆弱甚至些許由愛而生的嫉妒和自私,也有男性的剛毅、執著、沉默、內斂、寬容和堅忍。在這種種美麗之間,甚至於連他犯的一些錯誤都可以很容易地得到旁人的諒解:他負氣地"豁出去"般的墮落,他折磨自己的那些吸鴉片的霧中歲月。
而更進一層地,程蝶衣更本質的美是人格上的美,是對信仰和夢想的執著,對實踐這信仰和夢想的勇氣。在我們這個信仰缺失的年代,夢想一不小心就墮為功利的目標,迷失在紛繁的色彩中的人們,不敢觸摸心底最空洞的那個位置——你找到你的信仰了么,你有自己一輩子的或至少目前認為應該是一輩子的能稱為終極理想的理想么,你找到自己心靈的救贖了么。
蝶衣是幸福的,一如所有找到信仰和歸宿的人一般幸福;蝶衣是美的,一如所有作為獨立生命存在的性靈那般散著永難磨滅的美的光芒。
最後還想提及,在影片的中後段,導演多次使用了"金魚"這一意象。據說金魚原是鯽魚的一種,是鯽魚的變態,正是這種變異造就了金魚獨特的美。在蝶衣將師哥從日本人那裡救出而旋即又被師哥拋棄之後,畫面中第一次出現了金魚的形象和鴉片的煙霧。此後,金魚在戒煙時又重新出現。導演似乎在這里隱喻著程蝶衣如金魚一般所有的"變異"後的美,一種"病態"的美。(當然,在這里用的兩個詞依然是中性的,因為我們沒有理由視常態為理所當然,沒有理由認為偏離便不是趨向真正的美麗。)這種美有觸目驚心的效果。而事實上,真正美的事物,無論外表是如何堅強,內里卻仍抹不去脆弱。影片在"學藝"章和"從藝"章之後,共產黨登上了舞台,從而拉開了最終之"殉藝"篇章。在這一篇章里,我認為又可以大致分出幾個子篇章來,一是程蝶衣對母親的呼喚,主要從戒煙一節來表現;二是同門、知交、至親間相互揭發的文革子篇章;最後是虞姬自刎作為尾聲。而在第一個子篇章里,導演終於集中地向我們展示了程蝶衣內心的脆弱。"娘,我冷","水都凍冰了",蝶衣在暈迷中這樣喃喃而語。剎那間,將他多年來吞忍的種種痛苦和悲哀呈在了我們的面前。(記得在李碧華的原版小說中有段文革時期發生的細節,說的是革命小將們教戲子們認字時,問到蝶衣,他說"愛"字和"受"字確實很像。李碧華在這時寫道,在蝶衣的心裡,愛便是無止無盡的忍受。看時心中為之一痛)這個
時候的蝶衣,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冬天,成了那個無辜的小孩。影片中,菊仙如母親般,雖有幾分不知所措,但馬上萬般憐愛地抱起蝶衣羸弱的肩,如同無限愛憐地疼惜一個最無助的嬰兒。在這個奇特的時刻,兩個虞姬終得"和解"。而事實上,菊仙此時的真情流露,既可以看成是幻想中的"母親"這個外在意象對蝶衣內心領受的種種悲苦的撫慰,也可以看成是"虞姬"這一形象自身的重疊交匯和對自身人生歷程的哀泣,一種顧影自憐式的心痛,別樣的無助。因此,我認為這短短的一段戲,充分而巧妙地流露了一個困境中的英雄的末路悲傷。
三 李氏小說與陳氏電影
看完陳凱歌的電影以後,自然去看了李碧華原版的小說。不能說是失望,但小說的確未必就比電影要好。事實上,我認為霸王別姬的電影和小說最大的區別是,小說更純粹地是一部兒女情長的普通的言情小說,而電影卻給了你關於人生和人性的最直接的心靈沖擊和思考。從這個意義上說,的確要感謝陳凱歌對小說的拔高和深化。"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李碧華開篇就告訴我們她要講的是一個關於婊子情長,戲子義深的人情故事。我比較贊同一些網友所說的,看小說中的程蝶衣應該從一個純粹的女人心的角度去看。事實上,小說中的程蝶衣種種心理同女子也並無二致,你完全可以把他的負氣、嫉恨、愛和溫柔同女子等價起來。而在電影中,由於承載了關乎歷史、藝術、理想的種種因素,愛情故事本身倒是退到了次要的地位。就好像我第一次看霸王別姬的時候,竟然把程蝶衣跟段小樓的愛情故事基本上拋到了腦後——我們都在電影中尋找契合自己心靈需求的東西,而我在這三個小時里尋找和看到的,只是孑孑然一個程蝶衣,一個執著不已的虞姬的四面楚歌的人生故事。
當然,也不能否認,李碧華的小說可以拿來當電影的注腳來看,畢竟在有些微妙的內心活動上,小說有更多的鋪陳。
就好像在這里,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蝶衣在師哥的定親夜那股子"豁出去"的負氣和心痛;看到他將披風覆在後台熟睡的小龍套身上時,"仿如覆在自己的身上,仿如覆在過去的身上";看到他從袁府羞赧地出來,在路邊遇見的那個小孩,冷冷用斜眼傲然覷他,而他忽然發現當年的自己早已死去,而現在的自己僅僅是從那時起長大的一隻鬼......
用李碧華的女性的細膩曲折,來註解陳凱歌男性的大氣慷慨,是一種絕妙的享受。
Ⅲ 豆瓣評分9.6國產電影《霸王別姬》
獲得歐洲金棕櫚獎和美國金球獎的唯一一部中國國產電影,豆瓣總榜評分排名第二。主演有張國榮/張豐毅/鞏俐/葛優/英達等,導演是陳凱歌,如今綜藝大哥的黃老師當年在這部影片里只演了一個小混混。片尾曲很多人都很喜歡,李宗盛和林憶蓮合唱的《當愛已成往事》,是很多電台主持人特別喜歡播放的歌曲。
這部影片以歷史進程發展的,1924年花滿樓的一個妓女,把自己9歲的兒子送到關班主學戲謀生。這個孩子叫小豆子,出身妓院,受到戲班裡其他孩子的恥笑,好在大師兄小石頭處處保護小豆子。小豆子長相清秀被分配為旦角,小石頭比較粗獷分配為凈角。
鏡頭一轉,他們已是少年,一天戲院那老闆來戲班選角,那老闆看中程蝶衣(小豆子)。此時的程蝶衣已然把自己作為一個女性,要和段小樓唱一輩子的戲,按照他的話說:「一輩子,少一年,一個月,一個時辰,都不叫一輩子」
他們合作的《霸王別姬》在京城家喻戶曉,擁有大量的戲迷,包括戲霸袁四爺。袁四爺對他們出手大方,贈送唱戲的一套裝扮頭飾,可是段小樓有自己的價值觀,不給袁四爺一點面子,拂袖而去,愛好八大胡同的姑娘。
段小樓特別喜歡妓院里的頭牌菊仙,最後竟然想把菊仙娶回家,這一下子遭到段小樓的抵制,段小樓被排擠在第三者,心情壞到極點,發誓和段小樓一刀兩斷。
這個時期,正是日軍侵略中國,段子樓在一次演出中,和前來聽戲的日本人發生沖突,段小樓被日本人帶走。已是段小樓老婆的菊仙,來找程蝶衣營救大師兄,程蝶衣佯裝不肯。菊仙許下承諾,只要救出段小樓,菊仙就回到八大胡同。程蝶衣默默披上風衣,消失在夜色中。
日本人青木也是個戲迷,程蝶衣給青木唱了一出戲,日本人就放走了段小樓,釋放後的段小樓,質問程蝶衣為什麼給日本人唱戲,他啐了程蝶衣一臉,此後兩個人分道揚鑣。後來,段小樓娶了菊仙,不登台,養鳥逗蟲;程蝶衣整天和袁四爺混在一起,抽大煙,混日子。
他們的師父關班主知道了,把他們叫到戲班,臭罵他們一頓,段小樓還挨了打,從此兩個人有合作唱戲。到了1945年,戲院慰問軍隊,在演出是國軍打開手電筒到處亂晃,程蝶衣拒演,發生舞台沖突,段小樓也參與其中,菊仙為了救段小樓,在沖突中流產。
程蝶衣因為給日本人唱過戲,被當做漢奸抓了起來,段下樓放下身段去求袁四爺,袁四爺百般刁難段小樓,袁四爺最後答應施救。因為京劇的原因,程蝶衣被釋放了。
1949年北京解放了,他們又給JFJ演出,因為程蝶衣長期吸食鴉片,嗓子壞了,造成演出事故,可是解放軍給予熱烈的鼓掌安慰,他們感慨萬分。他們在抗戰時期收養的棄嬰小四,現在已經長大了,小四看到了這一切,不再練功,離開師父程蝶衣。
在WHDG時期,小四利用自己的小聰明,陷害段小樓和程蝶衣,他們被打成戲霸。在那個人人自危的年代,在批鬥大會現場,段小樓揭發程蝶衣是給日本人唱戲的漢奸,程蝶衣揭發菊仙是妓女。亂了方寸的段小樓,說出和老婆菊仙劃清界線的話語,菊仙的精神支柱崩塌,不久菊仙上吊自殺。
WHDG結束,到了改革開放的年代,他們又一次共同演出,段小樓引導程蝶衣唱出「我本是男兒郎,不是女嬌娥……」程蝶衣有些恍惚,把自己帶入了他兒時的記憶……。他雖然長相清秀,可是他就是男兒郎,師父一直教他唱那句「我本是女嬌娥,」。他內心一直抗拒,不肯唱出這句話,他的師哥逼他唱出「我本是女嬌娥,」這句唱詞開始,他一直就活在謊言里,隨後拔出寶劍自刎而死。
這部電影里有兩個虞姬,一個假霸王,菊仙其實也是一個虞姬,從一而終,愛段小樓勝過愛自己。程蝶衣就是生活在戲里的一個人,就把自己當成虞姬活了一輩子。段小樓外表如霸王一般英雄蓋世,在內心深處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Ⅳ 解讀戛納電影《霸王別姬》的魅力是什麼
電影《霸王別姬》改編自李碧華同名小說,由中國第五代導演代表人物陳凱歌執導,更有華語影壇知名演員張國榮,鞏俐,張豐毅,葛優等人傾情演出,影片自上映至今一直被視為華語巔峰之作之一。
1993年,影片斬獲第46屆法國戛納國際電影節金棕櫚大獎,成為首部獲此殊榮的華語電影,並在此後包攬眾多有分量的大獎。不僅如此,該影片還入選豆瓣電影Top250清單,近200萬人標記看過,超130萬人給出評價並打出9.6的高分,被認為優於99%的愛情片。
影片主要講述兩名京劇藝人段小樓和程蝶衣跨越半個世紀悲歡離合的故事。其中,中國歷史的巨變、傳統文化的變遷、世間百態的寫照、人性的黑暗和思考這些元素都在上世紀紛繁復雜的京都城裡逐一上演。其宏大的時代背景和歷史框架完美融合,奠定了影片史詩級的地位。
如果僅從故事內容解讀此片,我認為無法深刻體會到此片的獨到魅力之處。因此,本文將從「視聽語言的處理、人物形象的塑造、主題的呈現方式」這三個方面,從微觀到宏觀多層次多維度對此片進行深度解讀:視聽語言的處理:灰黑色調的運用奠定影片悲愴基調,京劇唱腔增添故事的悲涼感人物形象的塑造:矛盾的霸王形象和錯位的虞姬形象,人物的隱喻彰顯對人性的思考主題的呈現方式:動盪的時代背景下,程蝶衣的悲劇人生折射出歷史的巨變
四寫在最後:
作為到首部在戛納電影節獲得金棕櫚獎承認華語電影,《霸王別姬》自上映後歷經27年依然被視為經典之作,歷久彌新。
從電影本身出發,我們可以發現,《霸王別姬》並無過多曲折離奇的劇情,真正打動人心的是導演通過電影主題向觀眾傳達的哲思和內涵。如果我們僅從故事內容來解讀該片,未免顯得單薄。因此,本文就從三個角度,由淺入深、由微觀到宏觀地深度解讀這部影片的精彩和魅力。
電影首尾呼應,黑白色調彰顯出凄清氛圍,劇中人唱著一樣的曲子,心境卻早已時過境遷。時代的洪流在永不止息地翻騰,歷史的車輪毫不留情地前進,無數被大時代裹挾前行的小人物,如何安身立命?或許只有保持一顆初心,我們才能不被浮躁的現實蒙蔽雙眼。
Ⅳ 《霸王別姬》是一部怎樣的影片
《霸王別姬》講述的是一個理想和現實不統一的人,在從心還是從命的人生大問題上掙扎糾葛的故事。掙扎的過程其實就是程蝶衣的女性心理與師哥分分合合的過程。在程蝶衣的身上濃縮了20世紀歷史投射下的整個社會的變遷,讓他不能神形合一。導演借其影射了中國文化及中國人在20世紀這一百年中的悲劇的命運。
小豆子如何長成程蝶衣?
程蝶衣並不是一朝練成的,影片為塑造他的性格與命運走向作了精心的鋪墊設計——
第一步:切除男根
克勞迪婭·卡汀娜,義大利老牌性感影星。(費里尼《八又二分之一》里飾演男主夢境中的女神)身為第46屆戛納電影節評委,她對《霸王別姬》里的張國榮的女性扮相贊不絕口,驚為天人。然鵝,女神任性地為張國榮投下一票:最佳女主角!她認為他扮演的是女人,自然是爭奪最佳女主角。一票之差,使張國榮與戛納影帝失之交臂,飲恨法國。如今,佳人已逝,唯有通過膠片一解相思。
京劇在建國後一直命運坎坷,可即便文革,都有迴光返照的京劇樣板戲。改革開放以後因其他娛樂形式的興起,一代京劇觀眾消失,京劇真正走向沒落。程蝶衣的死意味著京劇的衰弱,伴隨著的一個時代的隱退,一批戲痴的消失。
一句話總結:《霸王別姬》是華語電影迄今為止最高峰。相比較《活著》、《藍風箏》,這部影片擁有好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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